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破火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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破火

此刻,柳若煙腦海中只有兩個字——後悔。

她為什麽要問幫不幫他,為什麽要聽他的話喊他的名字……

追溯到最後,她發現她就不該和他討論男女授受不親!

背後的懷抱熱到她額頭滲了一層細細的汗,她喉嚨收緊,不敢動作。

燭火燃盡,光線明滅閃爍幾下後徹底陷入了昏沈。

在寂靜的秋夜裏,在黑暗的房間裏,她聽見了溫煦的野風卷過庭院時發出的簌簌聲,還有大師兄混亂的呼吸。

奇妙而又瘋狂,她覺得自己再不做點什麽,等下真的就會做點什麽了。

於是,她小聲建議,“師兄,我幫你打點洗澡水怎樣?”

蕭楚流氣笑了,下巴蹭著她的耳尖,“你剛剛說幫幫我,是這個啊……”

這個姿勢,她看不到他的臉,自然也看不到黑暗之中他臉上的羞意。

柳若煙裝傻,眨著無辜的眼睛,“昂。”

他從胸膛處漫出了一聲悶笑,小師妹什麽也不懂,他也沒繼續在這話題上講下去。

“好了,滿足你的願望。”蕭楚流攔腰將她公主抱起,大步朝著床走過去。

一陣天旋地轉後是沈穩的臂膀,柳若煙臉龐滾燙,手不知道該放在哪裏。

這個這個……滿足她的願望?

不會真的要……

她被輕輕放到床被上,宛若一根羽毛緩緩落下。

腿縮起來,柳若煙睜著泛著熒光的寶石眼睛,濕漉漉盯著大師兄。

她還沒有伸出手去反抗他的靠近,就見他垂下眼,揉了一下她的腦袋,聲音低啞,“不是要在這裏睡嗎,你等我一下,我洗完澡就回來。”

柳若煙:……

這個“等”就說得很微妙。

她飄忽著視線,胡亂敷衍了一句,“那師兄洗得快點吧。”

蕭楚流點頭,出去,走到門邊的時候,聽見小師妹又補了一句,“也不用太快了,太快了好像不太好……”

他額頭青筋一跳,腳步踉蹌了一下,往外逃的速度加快。

柳若煙躺在蕭楚流的床上,用厚重的被子將自己的腦袋捂住,重重呼吸著。

能在花市連載《萬人迷在修仙界努力開張》,她本來也不是什麽正經人,平日面對自己能插科打諢的閨蜜好友,那必然是葷段子信手拈來。

剛剛似乎太過分了,將大師兄納入了她可以開玩笑的範圍內。

想著想著,她睡著了。

蕭楚流擦著頭發,踏著月色,一身水汽,從外面走進屋內。

黑暗的房間被重新點上燭火,四周蕩漾出了暖洋洋的溫度。

瞧見床上那團成小小一圈的身影,他俊眉攏起。

怎麽睡成這副模樣?也不怕著涼。

而且整個頭都悶在被子裏了,這樣不悶得慌嗎?

他走過去,將壓在她頭上的被子取下來,瞧見床角已經睡得香甜的小師妹。

她鬢邊碎發還粘在臉頰上,那雙明亮的眼睛合上之後,整個人就像暗夜裏嬌艷的山茶花,安靜而美麗。

蕭楚流松了口氣,把被子蓋在她身上,視線落在外面這半邊空蕩蕩的床——明顯就是小師妹給他留的。

他無聲笑了一下,轉身朝著桌子走去。

逃亡的日子裏,謝無瑤又拿出了黑色的染劑——某種魔界山野常見的野草做的。

柳若煙看到他坐在破敗的茅草屋前染發,欲言又止。

“你又不是沒有法力,直接變幻一下不就得了,非搞這麽原始幹什麽……這東西染了被打濕了白發就被發現了。”她小聲嘀咕著。

謝無瑤瞥了一眼她,“所以,你是怎麽發現我的身份的,那晚你看見水打濕我的頭發了?”

他猜得速度還真快,柳若煙聳肩,“三個月我都沒發現,我是夠傻的。”

他染好了,她才興奮從椅子上跳起來,“走!”

血月的消失只影響了修煉的魔人,還有許多普通魔人不修煉,他們不在乎那個破月亮,依舊過著自己的平常生活。

最近剛好是魔界的破火節,兩人雖然是逃亡,但也擋不住柳若煙好奇的心情。

她提議偽裝一下去魔人的鎮子上參與一下破火節,看看到底是怎樣一份光景。

謝無瑤沒反對,他也沒參加過這種節日。

兩人慢悠悠走到鎮子上,一向平靜安寧的城鎮在節日的這幾天十分熱鬧。

十裏八鄉的魔人都趕赴這場盛大的集市。

四處張燈結彩,萬家燈火不滅。

有幾個小孩舉著面具笑著從兩人面前跑過,柳若煙指著其中一個道:“有點像稻青哎。”

“你把他送哪裏去了?”謝無瑤看著她的側臉問。

“淩天宗啊,你用這種表情看我幾個意思,總比留在魔界好吧!”柳若煙回頭,瞧見他臭臭的臉色,悄悄白了他一眼。

“外面就那麽好?”謝無瑤聲音有點冷。

“當然好了,外面四季分明,春暖夏涼,秋季瓜果飄香,這裏一天到晚就是下雪,凍得要命。而且,這裏有血月,稻青根本受不住好嘛。”柳若煙撇嘴。

她話才剛說完,雪下得更大了。

柳若煙:……

不好意思,忘了他是天氣之子,他的心情影響天氣。

“你該不會是想稻青了吧?”她猜不出謝無瑤心情怎麽會突然差那麽多。

人家這裏過節呢,他擱這兒下大雪,真是沒有眼力見兒!

算了,誰讓她脾氣好,稍微哄一哄吧。

她調皮眨眼,語氣驚訝,“不會吧,謝無瑤,白發魔尊大人,你對小小的人類如此上心嗎?太令我感動了。”

“你再喊大聲一點,我們也不用偽裝了。”謝無瑤扯著嘴角,看她搞怪的模樣,嗤笑了一聲。

雪停,遠處游龍一般的人群傳來了鑼鼓喧天的響聲,魔人們攜家帶口有說有笑往前擁擠著。

柳若煙好奇找了個魔人打聽這個破火節到底是怎樣一個流程。

“破火節說好聽一點是用作法的形式驅趕火獸,傳聞在上古時期,魔界混沌初開後,火獸為禍四方,有魔族勇士用火把驅趕走火獸。說得實際一點是這一片的魔族俊男選美,選出最年輕最有力量最好看的那個,上臺作法祈求未來一年風調雨順。”魔人回。

柳若煙咋舌,她只聽到俊男選美四個字,兩眼放光,拉著謝無瑤往前擠,“我們也去看看。”

擠到人群的前面,柳若煙看到十頂高大的轎子。

有十個長得俊朗的男子立在轎子中,他們只穿一條最普通的黑色長褲,上半身精壯的肌肉顯露在夜色中搖晃的火光之下,皮膚有白色有銅色,但不約而同身材都很誘人。

這十位是已經事先選出來的美男,坐在轎子上游街,他們手中拿著花籃,籃子中有一些星星點點的火光,他們抓了一把火光往下灑。

每灑一次,都要高聲向上蒼祈求來年平安順遂。

柳若煙心中驚嘆,拉著謝無瑤的袖子道:“以前一直覺得魔族沒幾個好看的,這還是有很多的嘛,灑的那些是什麽?吃的嗎?”

她想去撿,但是周圍的魔人速度比她快多了,她楞是沒看到地上有剩下的。

謝無瑤瞥著她,伸出了手,手掌心是一點火光——那是一塊糖糕,外面包著一層火。

火被吹滅,糖糕被放到她手心。

她咧著嘴笑,像周圍的孩子一般將糖糕塞進嘴裏,眼睛亮晶晶的,“好吃!”

“吃到這個,未來一年都有福氣。”魔人大喊,又有一把火光被灑了出來。

柳若煙伸手去接,接到一個,遞到謝無瑤面前,“噥,給你。”

謝無瑤靜靜看著她,她仰著臉,笑得很燦爛。

她很久沒有在他面前這樣笑過了。

柳若煙滿心歡喜吹滅它,結果火光滅,手心多了一條白白胖胖會蠕動的蟲子。

她尖叫著甩了甩手,一下子跳到謝無遙身上,靈魂被嚇得扭曲,“怎麽是蟲子啊?不是糖嗎?”

“蟲子對他們來說,就是美味。”謝無瑤勾起嘴角,變出糕點來,“餓了就吃這個。”

柳若煙撫著胸口,不去接那些火光,端著糕點,跟著人流往前走。

“等下他們直接要角逐誰最好看,我們選哎,我要仔細看看哪個比較適合當驅趕火獸的勇士!”柳若煙興致沖沖道。

“有什麽好看的,無聊。”謝無瑤嗤笑。

“你覺得不好看,那你脫了衣服上去和他們比一比?”柳若煙挑釁,

謝無瑤:……

“第三個還行。”他隨手指了指。

柳若煙看他態度轉那麽快,知道他肯定不想上去丟人現眼。

她壞笑,“你上去秀一秀,讓他們見識一下什麽叫做鬼斧神工的身材。”

他瞇眼,一把提住她的脖子,幽聲:“不想玩了我們就回去。”

柳若煙腳尖著地,瞪著他,“三號確實不錯,你就是全脫了也比不過三號。”

“激將法對我沒用。”他笑。

與此同時,三號從轎子上跌落,摔了個骨折,錯過最後的決賽。

柳若煙:。

無恥的惡魔!

太陽即將占領血月的地盤,柳若煙看著天際的那一抹白色,喃喃:“終於天亮了。”

一夜狂歡,一地狼藉,魔人散去,林鳥歸山。

謝無瑤看著柳若煙的側顏,心中倒計時。

五、四、三……還沒計時結束,她就昏倒。

他接住了她的身軀,腳步虛浮片刻。

伸手按住了自己的後腦勺,擡起慘白的臉,他的視線投向遠方修仙界的方向。

天蒙蒙亮,冷風刮過,呼嘯的聲音若龍吟一般悠長。

柳若煙從暖烘烘的被窩中轉醒。

腦海中第一時間浮現一個想法——昨晚沒等大師兄就睡著了,她心虛地往旁邊瞄了眼。

床上沒人。

大師兄趴在桌子前面小憩。

他面前擺放的是蕭蘭城留下來的手劄,已經翻到了最後一頁。

又挑燈夜讀呢。

她掂著腳下床,不想吵醒他。

但是蕭楚流的生物鐘叫醒了他,他揉著眼,看到柳若煙下床了,微微一笑,“怎麽醒得這麽早,不多睡會兒了?”

柳若煙戳手,“昨天睡得太早了,現在不困。你……要不再回去躺會兒,被窩還是熱的!”

蕭楚流搖頭,“該去練劍了,師妹去嗎?”

她幹笑一聲,“那還是我再回去躺會兒吧。”

一大早不吃東西練劍,她那副小身板可吃不消。

他點頭,拎著玉劍出去了。

柳若煙趴在窗邊看他練劍時靈動的身影,感慨許久。

修道一途艱苦異常,想要往上走,就要付出得更多。

只有像大師兄這種日覆一日重覆枯燥乏味的劍術,研究各種各樣的書籍,才可能被稱作勤奮。

天賦加勤奮,他不飛升天理難容。

只是最後,一顆苒苒之星,飛升劍仙,還是毀在仇恨裏。

現在經歷了那麽多,除了仇恨外,他有更多的牽掛了嗎?

若是師父為了救李青峰死了,他是否能想得通,不再走入自戕的結局?

她不知道,她只是很想保護他。

畢竟,這是她筆下的第一位男主,她為他傾註了無數個日日夜夜的滿腔愛意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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